如果有念大學才可以投票？
作者： 李柏南 Po-Nan Li
民眾黨黨主席柯文哲在與支持者見面的場合表示：若要有念大學才能投票，民眾黨已經贏了（中時電子報）。先不論這個發言在我眼裡其實相當模糊，因為民眾黨其實這次在不分區的表現非常不錯，也擺脫了之前常被戲謔的「四趴黨」的標籤，但另一方面不分區只有席次的多寡問題，我不太確定什麼叫做「贏」？不過沒關係，我們就姑且寫下兩個假說：如果只有念大學才能投票，那民眾黨的得票會更多，或柯文哲的總統得票率會更高，甚至會當選？
其實選前就有很多白營的支持者聲稱柯的支持者以高學歷為主，又或者學歷越高者越傾向支持柯，這些我都覺得與體感符合；但是我存疑的有兩點：第一，通常教育程度與都會程度呈正相關，這意味著若只抽樣大學以上學歷選民的選舉傾向，跟抽樣都會選民的傾向很類似，那感覺跟最後的選舉結果並不會差太多，因為都會區的選票本來就會壓倒性地影響全國選舉的結果；第二，即使退一百萬步講，柯的支持者全部都有大學學歷，加起來共有 X 人，我們也無從得知 X 佔全台灣有大學學歷者 Y 人的比例。換句話說，白營的支持者都有大學學歷，但是有大學學歷者都是支持白營的嗎？
撇除柯這番言論的道德爭議不談，我們倒是可以藉由台灣二級（鄉鎮市區）甚至三級行政區（村里）的人口教育程度資料來做一個假想實驗：如果我們把 2024 大選的總統和不分區政黨票的得票數乘上各行政區的大專以上學歷人口比例，其實也可以推算「如果只有念過大學才能投票」的話選舉結果的樣貌。在我們進入這個討論前，不妨先來看看在 2020 與 2024 兩次大選中，以二級行政區為單位，四個領先政黨支持度與大學以上學歷人口比例的散佈關係：
首先看左邊 2020 的不分區選舉結果，我們看到國民黨在大學學歷人口較低的行政區有極高的支持率，接著我們也不得不同意民眾黨和時代力量兩個較年輕的政黨，其得票率與大學學歷人口有明顯的正相關，而民進黨則大致和國民黨呈現消長的關係，但是從相關係數來看，樂觀的人或許可以說：民進黨在不同樣貌的行政區都得到了一樣的支持度。接著我們看到右邊 2024 的不分區選舉結果，會發現除了民眾黨和時代力量一個得票率大幅增長、一個幾乎貼地之外，也可以發現民眾黨像在 2020 年那樣得票率與大學學歷人口同樣有明顯的正相關，而另外兩大黨在各行政區得票趨勢則並未改變太多。
對了，你可能會想問：真的有二級行政區（鄉鎮市區）的大學以上學歷人口將近七成嗎？是的，台北市中正區（67.38%）、新竹縣竹北市（67.45%）、台北市松山區（68.83%）、台北市大安區（69.62%）都有超過 65% 的十五歲以上現住人口有大學以上學歷，可以說是非常驚人。說到人口，你可能也已經發現了：代表較多選舉人口的較大的資料點大多出現在代表較高大學學歷人口的右邊，這便讓我們回想起了剛才問過的問題，學歷是不是與都會化程度（亦即行政區人口數）有正相關性？
答案應該再明顯不過了：選區內的大學以上學歷人口與選區的選舉人數非常有關。此外，你發現了嗎？在一片藍天綠地中，在上圖右上角，出現了一個代表台灣民眾黨在該行政區得票最多的點！這個點是誰呢？正是我們剛才才剛提到，全台大學以上學歷人口比例第三高的新竹縣竹北市。
現在我們知道了，民眾黨支持者也好，柯主席也好，認為民眾黨支持者樣貌偏向高學歷的說法其來有自。但是回到我們稍早問的第二個問題，民眾黨的支持者都高學歷，但是高學歷的人都支持民眾黨或柯文哲嗎？這裡我們可以利用人口統計資料做個數值實驗，把每個行政區的政黨或者總統得票數乘上該區的大學以上學歷人口比例，藉此取樣如果出門投票的都是有大學以上學歷的選民，投票結果會長什麼樣？
| 民主進步黨 | 中國國民黨 | 台灣民眾黨 | 時代力量 | |
|---|---|---|---|---|
| 2024 選舉結果 | 4,981,060 36.16% |
4,764,293 34.58% |
3,040,334 22.07% |
353,670 2.57% |
| 依大專學歷人口比例加權 | 2,088,921 35.47% |
2,050,130 34.81% |
1,322,210 22.45% |
157,699 2.68% |
如上表所示，以民眾黨而言，得票比例的確些微上升了，但是也不過半個百分點，要說是因此就會「贏」，實在是言過其實。
同樣地，我們也可以檢驗如果只有大學以上學歷的選民出門投票，柯文哲是否就能「贏」得總統寶座呢？不用說，當然是還差得遠。
| 柯文哲 吳欣盈 |
賴清德 蕭美琴 |
侯友宜 趙少康 |
|
|---|---|---|---|
| 2024 選舉結果 | 3,690,466 26.46% |
5,586,019 40.05% |
4,671,021 33.49% |
| 依大專學歷人口比例加權 | 1,584,857 26.62% |
2,350,032
39.47% |
2,018,454 33.90% |
不可諱言，以上的數字研究有諸多的限制，如：此時此刻政府開放資料平台剛好有點問題，所以尚無法下載到最新（民國110年）村里等級的人口教育程度資料，所以我只能先用民國109年的鄉鎮市區等級的資料權充。更重要的是，以上我們非常一廂情願地假設高學歷的選民的投票傾向和該行政區的其他選民是一樣的，這當然是過於簡化的設定。但話說回來，我們上面也點出了竹北市的例子，如果有許多高學歷人口多的都會區確實都像竹北區那樣是民眾黨或柯文者的票倉的話，我們上面的加權方法確實就可以放大白營的選票，達到模擬「如果只有念過大學才能投票」的效果。